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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泽:当年我对金门广播

http://www.jczs.com.cn 2001年3月28日 23:16 解放军报

  王坚

  ①“声”入人心

  1953年3月,独特的自然条件,使角屿成为人民解放军第一个对金门蒋军喊话的广播点。只要风力在3级以下,广播就日夜不停。内容有祖国建设成就、弃暗投明奖励办法、优待俘虏规定、对蒋军家属政策等等,在蒋军官兵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咫尺天涯,隔不断骨肉亲情。蒋军官兵最挂念的是故乡亲人。1953年的中秋之夜,吴世泽把金门蒋军第27师师长林耀初的母亲迎进了广播堡。“老人家,您辛苦了。”望着老人染霜的白发和悲痛的眼神,吴世泽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涩,“您日思夜想的儿子就在对面,有什么话您就敞开说。”面对话筒,老人长长地喊了一声“儿哟……”便无声地抽泣起来。骨肉分离的痛苦让这位年事已高的母亲痛不欲生。

  那一刻,吴世泽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为了让更多的母亲安享天伦,骨肉团圆,他下决心一定要坚守岗位,干出成绩。吴世泽把老人的录音制作成题为《慈母声声泪,殷殷盼儿归》的广播稿,反复播送。老人那熟悉的梅县客家乡音,回响在辽阔的海峡,那一份深深企盼团圆的慈母情怀打动了许多蒋军官兵的心。后来,吴世泽从返乡的蒋军官兵中了解到,那次广播传开后,半信半疑的林耀初借查哨为名,亲自到海边听角屿的广播,传入他耳中的正是母亲久违的声音。这位师长俯首大陆、双目含泪。过后不久,他的上司知道了这件事,马上把他调离了。

  1954年的春节前夕,吴世泽打听到小嶝岛一位叫张阿签的妇女,丈夫被“抓丁”在金门岛当兵。得到这个线索后,他马上和张阿签取得了联系,但是张阿签闭门不见,担心自己以后受牵连。同是厦门人的吴世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三番五次上门做工作,终于消除了张阿签的顾虑。这天,张阿签来到了广播堡,哭着对丈夫诉说儿女对父亲的思念:“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男人依靠,你让我怎么过活?”揪心的声音传过海峡,吴世泽也不禁为之动容。腊月二十八,闽南民间过小年。这一天,张阿签的丈夫仗着是本地人,乔装打扮,抱着一口倒扣的大锅,冒死游回了小嶝。家人团圆,说不尽的欢喜。吴世泽深感欣慰。

  吴世泽在角屿广播组工作8年,亲历了1954年的“9.3”炮战、1958年的“8.23”炮战、1960年的“炮打瘟神”等重大事件。他和战友们反复播送我国防部通告、福建前线司令部告台、澎、金、马同胞书等。党和政府的政策,亲朋的热切期盼,感召着蒋军官兵。不少金门官兵克服各种困难,抱着篮球、水壶、锅盖等漂浮工具,历尽艰辛游回大陆。

  ②险象丛生

  角屿的广播,对蒋军官兵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刚开始广播的那几天,吴世泽从望远镜里看到,蒋军官兵都好奇地跑到海边听。当官的慌了手脚,急忙吹哨集合士兵操练,一边又敲锣又打鼓,企图干扰我方的广播。过了两个月,大金门的蒋军也在主峰马山架起了大喇叭,要和我方唱“对台戏”。

  人心是拦不住的。金门驻军换防回台湾后,又把听来的广播内容偷偷告诉亲朋好友。一传十,十传百,角屿广播在台湾岛内也起了效应,引起了蒋军的极大恐慌。因此,角屿广播组成了蒋军急欲除去的“肉中刺”。金门蒋军调了数门大炮专门对角屿广播组的喇叭堡、播音堡进行疯狂轰击。吴世泽和战友们时刻都面临着生命危险。

  角屿广播的声音一响,金门的炮弹就顺着声响打了过来。白天,炮弹专找高音喇叭打。打不中目标,蒋军干脆把大炮从掩体里拉出来,拖到海边,对角屿的喇叭直瞄射击。夜间看不清喇叭的位置,蒋军就先打照明弹,然后再找目标攻击。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吴世泽和战友们背着“九头鸟”(它是解放战争中我军的战利品,是二战时期美国海军为作战指挥而设计制造的有线设备,重40多公斤,由9个音箱组合成一个喇叭,因此叫“九头鸟”),同蒋军打起了“游击广播战”。广播时他们用背包带捆上“九头鸟”背在背上,找一个隐蔽顺风处广播个把小时,然后迅速换一个地方再广播几十分钟,让蒋军无从下手。

  1954年4月的一天,海上起了大雾。按常规雾天能见度低,一般不对喇叭实施伪装。吴世泽和战友们放好喇叭后就下到播音堡吃午饭。可谁知午间突然起了大风,云开雾散,设置的喇叭在蒋军的望远镜里一览无遗。饭还没吃完,蒋军的炮弹就咆哮起来。吴世泽一听,糟了,喇叭被发现了。他丢下饭碗,撒腿就朝阵地上跑,战友们也跟着冲了上去。大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喇叭抢救下来。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弹片四下飞散,吴世泽全然不顾,冲到目的地,抓起“九头鸟”就钻进坑道。说时迟那时快,一发炮弹紧接着就落到了刚刚放喇叭的位置。真悬,就三四秒钟,差点就“光荣”了!顾不上灰头土脸,吴世泽立即组织抢修被炮弹震坏的喇叭音膜。下午,广播的声音又准时响了起来。

  对蒋军的炮弹射击要时刻警惕,遇上扩音设备出了故障,就得另外想办法了。有一次,吴世泽正在播送我军对蒋军起义人员的“五条保证”,突然机器出了故障,一时半刻修不好。此时正值退潮,为了不影响当天的广播任务,吴世泽拿着铁皮做的喊话筒,带着一名战士借着海面的薄雾,涉水来到角屿东面500多米的一处礁石边,对着千米开外的蒋军继续广播。10分钟不到,对面的蒋军就判断出了吴世泽所在的位置。一排机关炮朝吴世泽藏身的礁石打了过来。岩屑迸射,飞散在吴世泽的身上。他坚持着播完了全部内容,然后带着战士迅速回撤。蒋军的机关炮追着滩涂上的人影扫射。吴世泽一边利用地形地物保护自己,一边掩护战友,双脚被尖利的海蛎壳划破了,竟然也不觉得疼痛。他简单包扎后又投入了新的战斗。

  ③丹心耿耿

  远离大陆的角屿岛工作、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广播组的同志吃的菜、喝的水全靠补给船从陆地运来。遇上刮大风,无法行船,岛上备用的水只能保证做饭和每人每天一杯水,洗脸、刷牙都不够,更别说洗澡了。菜吃不上,只能就着罐头啃压缩饼干,几天工夫下来,一个个嘴上都长了泡。雨季更令人发愁。只要两三天连着下雨,地堡里就开始积水。时间一长,睡觉的铺板也会浮起来,上床睡觉非得“涉水过河”不可。上级配发了防潮的棕垫,也顶不了几天,盖的棉被就被水气浸透了,湿漉漉、黏乎乎的,躺下后全靠人体的温度烘干。全组五六个人挤在一个不到8平方米的水泥地堡里。这里就是他们广播、学习、吃饭、睡觉的惟一场所。按照任务要求,只要天气好,不管白天黑夜都要连续广播。刚开始还没有录音机,主要以口播为主。后来上级考虑到播音员长期连续播音吃不消,发给角屿广播组一部丹麦产的钢丝录音机,可大家都舍不得用。吴世泽和战友们一直坚持用麦克风喊话,把录音机留在最关键的时候用。他们嗓子喊哑了,喝点水,润润喉,又继续广播。

  只有0.2平方公里的角屿,炮战期间先后承受了上万发炮弹的攻击。广播堡周围少说也落下了三四千发,弹坑遍地。出于对特殊环境的考虑,吴世泽要求全组人员一专多能、一兵多用,以保证在减员的情况下广播组还能正常工作。他是厦门人,主要负责闽南话广播。可他不但向北方同志学习普通话,还学会了使用、维修发电机、扩大器等设备。1959年春季,上级从角屿广播组抽调人员组建福建前线广播电台。近3个月时间组里只剩下两个人。那个同志因病出岛做手术,实际上就吴世泽一个人坚持工作。每天早上,他早早起来开动发电机,然后背着40多公斤重的喇叭,一个一个放到前沿伪装好,再到播音室开扩大器,放录音机、电唱机等。持续繁重的工作使本来消瘦的吴世泽更加憔悴,然而他没有一句怨言。有一次,背着喇叭的吴世泽又累又困,脚下一软跌进了弹坑,竟然就熟睡了过去。距离播音地堡十几米远有一门值班火炮,每隔几分钟就朝金门打一炮。剧烈的震动连床板都会跳起来,可他竟然没被惊醒,事后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吴世泽每天的播音内容要通过设在厦门岛内的上级领导机关获得。由于远离大陆,加上当时通信工具落后,角屿和陆上的联系非常困难。打一次电话,必须经过角屿、小嶝、大嶝、莲河、厦门五六个总机,平时打一次电话就要花上大半天工夫才能接通。炮战一打响,电话线都给炮兵部队占用了,角屿和上级的联系也就断了,稿件送不过来。没有上级的指示和稿件,吴世泽就组织大家收录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对台广播,然后自己剪辑,自己录音,重点播出。即使在炮战最激烈的时候,广播也没有中断。为了工作,吴世泽连续6年没有出岛和亲人团聚。

  角屿岛上的广播持续到90年代初期。“战地广播员”赢得了广大人民的赞誉。50年代末,来自祖国各地的慰问团云集厦门前线,登上角屿第一个要见的就是“战地广播员”。新疆慰问团在广播堡的墙上写了“向政治炮兵致敬!”著名艺术家尹桂芳、袁雪芬、严凤英、戴爱莲等都曾上岛慰问演出。中国新闻代表团还把朝鲜人民赠送的一箱苹果转送给角屿广播组……

  “我在角屿工作8年。没有任何的功利,我们凭的就是一腔对祖国的热血。这是我一生最难忘的岁月。”回忆往事,古稀之年的吴世泽对台湾问题十分关注。今年2月,部分金门籍在厦同胞乘船直航金门,回乡探亲。吴世泽看到亲人相见、悲喜交加的电视画面,禁不住热泪纵横:“传播心声过海峡,惟愿孤舟启归帆。我多么希望能早一天看到祖国统一、骨肉团圆!”

  摘自《中国国防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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