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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美国需要敌人

http://www.jczs.com.cn 2001年3月20日 16:14 羊城晚报

  美国是个需要敌人的国家。这是由其民族性决定的。世界各地不同民族、不同种族和不同文化的人群在美国纷然杂陈,这样一个民族“万花筒”要想凝聚起来,远非美国人标榜的所谓民主自由“粘合剂”所能粘合。寻找外敌从而“一致对外”,从某种程度上说成为保持美利坚民族性的立身传统,尤其是自冷战以来。

  冷战期间美国的敌人很明确,那就是前苏联及整个苏东社会主义阵营。美国的外交战略也很明确连贯,那就是乔治·布凯南发明的所谓“遏制战略”。

  冷战结束后,美国一下子没有了可以相提并论的敌手,进入一个“敌人缺乏期”。美国的外交航向突然间似乎失去了方向,学术界、理论界也或者高呼“历史的终结”,或者鼓吹“文明的冲突”,希望为缺乏敌人的新时代概括出新的特征。有趣的是,尽管美国没有了势力相当的对手,这一时期许多论调仍多围绕“敌我”、“冲突”等概念、模式展开——美国人对“敌人”的心理需求的确无人可比。

  在缺少苏联这样强大的“单一对手”之后,善于寻找敌人的美国人又发现了新的敌人。伊拉克的萨达姆、利比亚的卡扎菲、朝鲜的金正日、古巴的卡斯特罗、南联盟的米诺舍维奇,甚至马来西亚的马哈蒂尔等,都先后在美国的“黑名单”上榜上有名。这些领导人代表的所谓“无赖国家”,构成了冷战后对美国安全的新挑战。此外,号称“杀死美国人才能上天堂”的本·拉登所代表的国际恐怖主义,无所不在又难以防范的“电脑黑客”,贩毒、国际犯罪等跨国威胁,以及所谓“非对称威胁”等等,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一起,构成全球化时代美国国家安全的“新难题”,成为美国“虚拟的敌人”。至今,这些难题仍是困扰美国人的经常性议题。美国许多外交、军事战略和政策都是围绕这些新型威胁所制定。

  在经过军事摧毁伊拉克、导弹攻击南联盟、经济封锁朝鲜等一系列大型“手术”之后,美国对付所谓“无赖国家”的战略有所斩获。这类国家对美国的威胁虽然存在,但已不是心腹大患。本·拉登的恐怖活动虽然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但毕竟是“貔孵撼树”,不足为惧。跨国问题、环境问题等“非传统威胁”是远忧而非近虑。那么,进入新的世纪,美国这个唯一超级大国真正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现实远非如此。冷战结束10年来,美国虽渲染过各式各样的外在威胁,但对有一类威胁始终耿耿于怀,那就是大国的潜在挑战。在美国的大国战略中,世界主要力量被划为朋友、盟友、伙伴、对手、潜在敌手、敌人等6大类。按此划分,英国、加拿大等属朋友之列,欧盟、日本属盟友一类,两伊、利比亚是当然的敌人,其他许多国家包括中国等乃是介乎“敌友之间”。按美国前国务卿奥尔布赖特的说法,当今世界,朋友和敌人之间的界限日渐模糊,今天的敌人可能成为明天的朋友,今天的朋友也完全可能变成明天的敌人。一心想领导全世界的美国人,在此种逻辑指导下,有时把欧盟和日本也视为将来可能挑战自己的敌手。近年来美欧、美日关系龃龉频生,与美国这种天生“疑心重”心理不无关系。

  但真正令美国上心的还是中国、俄罗斯、印度等所谓“转型国家”。因为这3个国家综合国力强大、政治制度又都没有或者没有完全“西化”、都有核能力、如何运用自己国力的意图也都不十分明确。因此,如何应对中、俄、印的挑战是近年来美国国防部、中情局等各重要职能部门工作的重点。

  而在这3国中,中国则似乎被视为头号“潜在挑战对手”。原因在于,从国力发展看,俄罗斯国力日渐衰微,印度一时还难成气候,而中国综合国力则蒸蒸日上,中国崛起的势头更为明晰;从政治制度看,印度是“最大的民主国家”,俄罗斯是正向民主化大步迈进的国家,而中国则依然信奉共产主义,3国中惟有中国离“西化”标准最远;而从文化、文明角度看,中国所代表的儒家文明与美国所代表的基督教文明相差悬殊、相融最难,爆发“文明冲突”的可能性最大。最后,美中之间还有个潜在的引爆点——台湾问题。有人说,亚太最大的隐患不是朝鲜半岛而是台湾海峡,正是凸显出中美两国未来的潜在冲突性。近年来,美国强化美日军事同盟功能、加强同亚太五大同盟国的关系、执意发展导弹防御系统、不断制造事端渲染“中国威胁论”,虽不能说是在为应对中国崛起布局,但其中防范、遏制中国的意图和成分应是路人皆知。

  中美冲突当然不是必然的。但是,避免冲突需两国领导人谨慎耐心地经营双边关系。虽然克林顿时期美中决定共同致力于发展面向21世纪的“建设性战略伙伴关系”是未来时而非现在时,它毕竟表达了两国关系领导人决定求同存异、面向未来的良好愿景,是走向合作而非冲突的正途。而美国新政府领导人上台之前一再称中美不是“战略伙伴”而是“竞争对手”,则显然不是显示善意之举。小布什上台后虽再少以“战略竞争对手”定位中国,但如果这仅只是口头的变化,而在执政理念上仍以“竞争对手”甚至“潜在敌人”为指导思想看待美中关系,则两国由“潜在对手”成为“现实敌人”的可能性并非只是忧患者们“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敏感。尤其是美国人具有爱寻找敌人的民族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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