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科索沃的对话（七）　问：正如三天前我们对话时说的一样，北约在第九天的攻击中，开始攻击南联盟的基础设 施，这种扩大空袭范围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呢？

　　答：三天前我们是以北约对南联盟逐渐进行战争升级，甚至进行全面战争的角度去考察的。现在有许多媒体也是以这 个角度去分析的。当时从北约、特别是美国这两天来的军事部署和部队调动行动上看，这种战争升级的迹象并不是十分明显。 这两天北约虽然宣称实施２４小时轰炸，但除了从美国调来２０几架轰炸机和从法国调来几架地面攻击机外，其他的部署还没 有进行。考虑到这些天的空袭时人员的消耗和飞机的磨损，调来这些飞机不会将空袭的规模扩大到一个新的量级。另外，虽然 北约的部队本来就集结在欧洲，与海湾战争有所不同，但是并没有得到这些部队大规模集结和调动的消息（包括美国的海运、 空运战略运输队）。因此，北约可能还是想将这场战争控制在局部战争范围，或者说是有限战争的范围。那么现在北约扩大轰 炸范围的目的就非常值得探讨了。

　　从军事上看，北约肯定不会象二战时德国进攻南斯拉夫和希腊时那样，是希特勒这个陆军上士作出的判断：为了防止 这一地区威胁进攻苏联的侧翼和罗马尼亚的油田，结果陷入了十几个师的兵力。现在北约在宣传上加大了空袭范围，但是从实 现的情况来看，每天出动60 多架飞机，如果分四批每批也就十几架，在加上都用精确制导炸弹攻击，受天候和防空炮火的 影响投弹率也不会太高（过于昂贵不敢轻易投下），因此还不能简单地看这个问题。问：从哪个角度去看这个问题呢？

　　答：在前几次问答中，我们谈到了米洛舍维奇的战争动员问题，但从现在的迹象看，米氏并没有完全去那样做。这说 明，南斯拉夫这个民族，或者说是塞族的生存能力完全是在战斗中锤炼出来的。从南斯拉夫统一到分裂的历史看，塞族军官团 的作用是最重要的。换句话说，塞族军官团是这个国家的主宰。在三年波黑战争中，军方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经过三年的磨 磨蹭蹭，最后军官团的领导终于被北约给找到了，就是被列为战犯的姆拉西奇。这就象当年德国人终于发现共产党人铁托是这 个国家抗敌的主宰，而不是１９４１年就开始抗德的行为古怪的米哈依洛维奇上校，因此不惜派空降兵去抓铁托一样。值得注 意的是，铁托建立了统一的南斯拉夫以后，发现必须要有自己的军官团，特别是面对苏联的威胁时（当时斯大林几次想暗杀铁 托），还要有多个人可以领导维持南斯拉夫统一的军事精英，以防止他不在时国家发生分裂。所以当时的塞族军官受的教育就 是维护南斯拉夫的统一，并产生许多军事精英。当面对外来的入侵时，为了防止国家分裂，军队中同时有几套人马可以抵抗。 所以前不久英国特种部队又把波黑塞族的一个警察局长给暗杀了。这说明，一个上校级的塞族军官就可以指挥整个的反侵略战 争。关于这一点，美国驻前南特使克拉克将军是深有体会的。因此，在北约对南联盟采取行动时，表面上是不断妖魔化米洛舍 维奇，指控他搞种族灭绝，但实际上只是个幌子，真正做的是要把军方的几个精英逼出来。可以说这些人至少对米洛舍维奇的 决定有否决权。但是这些人显然接受的三年波黑内战的教训，采取了深度保密的措施，现在可以说外界谁也不知道南联盟军方 内部的情况。而南军方严密的防空计划组织，疏散措施，在大街上那些高唱和平歌曲和首都开着灯看着电视的人的掩盖下，进 行得井井有条。北约刚刚决定派地面特种部队，这些人马上就给你抓回来三个。打飞机也专找别人没有打下来过的Ｆ－１１７ 打。军方出的这两个镜头，也表现出了高超的心理战的舆论技巧，别的只说不出图像（要是米洛舍维奇控制舆论可能出的镜头 更多），唯有Ｆ－１１７和特种部队俘虏，专门往老美的肺窝上捅，水平确实不一般。

　　面对北约这么强大的军事集团，这些人只能是采取这样的办法。否则真出来当英雄，搞不好还会向波黑族那样最终被 人列为战犯追杀。因此，从军事上，目前应该是南联盟最精锐的塞族军官团与美国这些年来通过不断轰炸练出来的科罗拉多空 军学院军官团的对抗。问：这么说米洛舍维奇至少在战争指挥上是没有权利的？难怪一些记者拿着与他的合影军方士兵不认呢 ？

　　答：的确是这样，他恐怕连一个营的兵力都没有办法调动。而且他在没有军事精英的同意下，也不能作出任何向北约 妥协的决定。但他在民间军事动员上还是有号召力的，可以配合军方活动。估计美国人撮火就撮在这儿。要炸，只能是那些平 民，军队估计早已做好了各种对付空袭的准备。要谈，只是一个在明处没有什么退让余地的米洛舍维奇，用"种族灭绝"来妖 魔化米氏，早晚会被国家社会识破。换句话说，美国的对手实际上是那些根本不与你讲外交游戏规则只讲军事生存的一些塞族 军官。而且可以肯定，这是一批塞族军官，你跟谁谈？你暗杀谁？套用电影里的一句话，你根本无法知道瓦尔特是谁。也许每 个上校级的塞族军官在必要的时候，都可能成为南联盟反侵略战争的指挥。你靠科罗拉多空军学院的军官团与这个军官团对抗 ，就拼吧，看谁意志坚强吧。你要上地面部队，西点的军官团这么多年来没有打过什么象样的硬仗，恐怕真不行。也就是空军 的飞机和海军的巡航导弹，倚仗着技术优势，还可以上。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关键是一旦北约打不赢撤了，西方可能将面对 着一个更加军事化的政权，那对欧洲来说，麻烦就更大了。国际资本消化这块"铁"就更难了。

　　问：这么一说，这场战争学问挺大的，就没有个尽头吗？

　　答：现在关键是看法国的态度，如果法国一退，美国就麻烦了。因为法国为了自己的利益真敢跟美国翻脸，就象当年 退出北约军事组织一样。目前法国有核动力潜艇，有原子弹，有航空母舰，因此在军事上并不是那么依赖美国。

　　问：俄舰队前往地中海会有什么意义吗？

　　答：西方当然不希望让俄罗斯这个饿汉象海湾战争时摘桃子了。但俄罗斯先出了一艘电子侦察船，还有六个护架的， 北约空中指挥的那些情报会不会被俄舰截获过来作为战争情报送给南联盟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至少也臊了北约一下。这一招估 计是普里马科夫这个善于与西方周旋的人想出来的。也挺绝！美国当年也常常这么干，去军舰在旁边呆着，给他的哥们递情报 。

　　发表于1999年4月2日

　　关于科索沃的对话（八）

　　问： 上 次 谈 到 了 塞 族 军 官 团 的 问 题， 是 不 是 美 国 和 欧 洲 在 肢 解 塞 族 军 官 团 的 这 个 问 题 上 有 共 同 利 益 呢？

　　答： 应 该 说 是 有 的。 否 则 他 们 不 会 在 冷 战 后 联 手 从 波 黑 入 手 肢 解 南 斯 拉 夫。

　　问： 昨 天 北 约 使 用 了 巡 航 导 弹 攻 击 了 南 联 盟 内 务 部 和 国 防 部 大 楼， 这 意 味 着 什 么 呢？ 是 不 是 为 庆 祝 北 约 ５ ０ 周 年 献 礼 呢？

　　答： 这 两 个 信 息 的 确 值 得 注 意。 昨 天 说 了， 南 军 方 汲 取 了 三 年 波 黑 战 争 的 教 训， 采 取 了 深 度 保 密 的 措 施， 所 以 他 们 的 防 空 设 施 在 北 约 的 精 确 打 击 下 保 存 的 较 好， 据 称 只 损 失 了 １ ５ ％ 左 右。 但 是， 南 军 方 无 论 怎 样 保 密， 他 们 必 须 要 有 一 个 设 备 相 对 完 善 的 信 息 处 理 中 心 来 完 成 对 信 息 的 处 理。 比 如， 南 军 方 为 了 抗 击 北 约 的 空 袭， 可 能 在 克 罗 地 亚 和 波 黑 都 部 署 了 多 个 观 察 点 和 情 报 初 步 分 析 点， 甚 至 可 能 在 意 大 利 都 有 信 息 提 供 者， 这 些 人 就 象 当 年 抗 击 德 国 纳 粹 的 游 击 队 员 一 样， 有 极 为 严 格 纪 律 和 保 密 措 施， 而 且 可 能 有 很 多 人， 以 防 一 个 观 察 点 被 破 坏 而 无 法 获 得 信 息。 这 些 观 察 点 和 情 报 分 析 点 可 能 在 北 约 飞 机 一 离 开 意 大 利 的 阿 维 亚 诺 就 通 过 种 种 观 察 手 段， 将 北 约 飞 机 的 批 次、 机 型 等 数 据 通 过 电 话 或 者 网 络 之 类 的 通 信 工 具 传 出 来， 这 样 不 仅 可 为 南 军 方 提 供 较 长 的 预 警 时 间， 而 且 通 过 层 层 的 计 算， 逐 渐 精 确 化（这 些 计 算 甚 至 通 过 一 台 电 脑 和 相 关 软 件 就 可 以 完 成）， 最 后 到 达 南 军 方 的 信 息 处 理 中 心 时， 保 证 了 军 方 可 以 在 相 对 短 的 时 间 内 制 定 抗 击 和 隐 蔽 计 划。 很 显 然， 北 约 在 没 有 展 开 对 南 全 面 战 争 的 时 候， 要 想 破 获 这 些 观 察 点 和 情 报 分 析 点 是 十 分 困 难 的， 这 就 象 二 战 时 盟 军 的 情 报 网 一 样， 首 先 南 联 盟 在 道 义 上 有 一 定 的 群 众 基础， 所 有 塞 族 人 和 同 情 塞 族 的 人 都 可 能 是 不 要 报 酬 的 志 愿 者。 因 此， 北 约 的 办 法 就 是 找 到 南 军 方 的 信 息 处 理 中 心。 这 恐 怕 是 他 们 冒 着 误 击 医 院 的 风 险 攻 击 内 务 部 和 国 防 部 大 楼 的 真 实 目 的。 这 就 有 点 象 修 理 硬 件 设 备 时 的" 排 除 法"， 首 先 攻 击 他 们 认 为 最 有 可 能 是 南 军 方 信 息 处 理 中 心 的 地 方。 下 一 步， 如 果 北 约 通 过 情 报 分 析， 发 现 南 军 方 还 是 能 够 较 快 地 得 到 和 处 理 空 袭 情 报 的 话， 他 们 可 能 会 对 南 联 盟 的 电 信 设 施 进 行 有 挑 选 的 攻 击， 以 破 坏 南 军 方 的 信 息 获 取 和 处 理， 这 就 是 所 谓 的" 结 构 破 坏" 战 术。 因 此， 如 果 米 洛 舍 维 奇 能 与 军 方 合 作 默 契 的 话， 应 该尽量 动 员 民 间 的 力 量 保 护 电 信 设 施， 必 要 的 时 候 可 以 组 织 人 墙（本 刊 在 ５ 天 前 已 经 提 出 可 以 用 这 种 办 法 保 护 电 力 设 施）。 不 过 现 在 通 信 手 段 极 多， 除 非 北 约 瘫 痪 整 个 南 联 盟 的 电 信 设 施， 否 则 的 话 也 比 较 难。

　　对 于 北 约 扩 大 打 击 范 围 是 不 是 为 北 约 ５ ０ 周 年 献 礼 这 个 问 题 ， 就 比 较 不 专 业 和" 中 国 化" 了。 战 争 与 作 生 意 一 样， 投 入 是 讲 产 出 的。 如 果 北 约 动 用 昂 贵 的 武 器 只 是 为 北 约 搞 一 个 ５ ０ 周 年" 献 礼 工 程" 完 全 没 有 必 要。

　　问： 那 美 国 这 次 使 用 了 这 么 多 精 确 制 导 武 器， 是 不 是 有 意 在 北 约 ５ ０ 周 年 之 际 显 示 实 力 呢？

　　答： 这 种 猜 测 也 是中 国式的。 事 实 上， 从 １ ９ ９ ３ 年 美 国 飞 机 开 始 空 袭 波 黑 塞 族 后， 一 直 就 大 量 使 用 精 确 制 导 武 器， 据 美 国 军 方 公 布 资 料 看， 特 别 是 １ ９ ９ ５ 年 ７ 月 开 始 的" 密 集 力 量 行 动" 对 波 黑 塞 族 最 大 规 模 的 空 袭 中， 使 用 的 精 确 制 导 武 器 已 经 超 过 了 ９ ０ ％。 至 于 美 国 这 次 拼 命 使 用 先 进 武 器， 主 要 的 还 是 与 作 战 环 境 和 战 术 效 果 有 关。 事 实 上， 连 比 较 讲 排场 的 布 什 在海 湾 战 争 时 都 知 道尽量 使 用 常 规 武 器 节 省 开 支， 更 别 说 小 家 子 气 的 克 林 顿 了。 这 次 北 约 虽 然 使 用 了 大 量 的 精 确 制 导 武 器， 但 量 上 是 十 分 有 限 的， 可 能 都 规 定 了 天 气 不 好 时 不 让 飞 行 员 投 掷 的 标 准。 现 在 美 国 空 运 武 器 到 意 大 利， 说 明 他 们 原 来 准 备 的 弹 药 基 数 就 十 分 有 限， 如 果 早 就 准 备 那 么 多， 维 护 存 放 费 用 还 不 都 让 欧 元 弱 国 意 大 利 赚 了 去。 在 花 钱 上 面， 克 林 顿 一 点 都 不 傻。

　　问： 美 国 现 在 又 派 出 了" 罗 斯 福" 号 核 动 力 航 空 母 舰， 是 不 是 要 利 用 舰 载 机 加 大 对 南 联 盟 的 攻 击 呢？

　　答： 这 艘 航 空 母 舰 曾 参 加 过 对 波 黑 塞 族 的 打 击， 但 从 作 战 纵 深 上 看， 南 联 盟 更 大 一 些， 舰 载 机 可 能 会 主 要 承 担 对 南 联 盟 西 南 部 地 区 的 空 袭， 甚 至 也 可 能 针 对 南 军 的 诡 异 多 变 的 防 空 战 术 进 行 一 些 牵 制 性 和 诱 导 性 佯 攻。 因 为 从 １ ９ ９ ５ 年 ９ 月 轰 炸 波 黑 的 情 况 看， 舰 载 机 的 出 动 量 不 到 １ ０ ％。 如 果 美 国 这 次 大 量 使 用 舰 载 机 对 南 联 盟 进 行 攻 击， 特 别 是 在 夜 间 攻 击， 只 能 说 明 其 空 军 的 力 量 不 够 了 。 因 为 舰 载 机 的 夜 间 攻 击 能 力 有 限（具 有 夜 间 着 舰 能 力 的 飞 行 员 一 般 在 ６ ０ ％ 左 右）， 而 且 弹 药（空 战 或 对 地 攻 击） 转 换 时 间 长， 夜 间 甲 板 操 纵 比 较 复 杂。 因 此， 利 用 舰 载 机 为 空 军 飞 机 提 供 电 子 干 扰 和 空 中 掩 护 的 可 能 性 比 较 大。 当 然， 必 要 时 Ｆ － １ ８ 舰 载 机 也 可 以 对 地 面 目 标 进 行 攻 击（但 载 弹 量 通 常 比 空 军 飞 机 少）， 但 可 能 是 机 动 和 备 用 打 击 力 量。

　　发表于1999年4月3日